内容简介:
智利当代作家本哈明·拉巴图特的代表作,收录了五则以真实人物为原型的短篇小说,小说文本模糊了历史、回忆录、散文和小说的边界,创作出一种独特的叙事风格。全书主要讲述了“毒气战”的发明者弗里茨·哈伯、“黑洞理论”的提出者卡尔·史瓦西、得了肺结核的埃尔温·薛定谔以及天才物理学家沃纳·海森堡等一大批科学巨匠,是如何像普罗米修斯一样为人类取火的。
作者简介:
本哈明·拉巴图特(Benjamín Labatut),智利作家,1980年出生于荷兰鹿特丹,在海牙、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利马度过童年,现定居智利圣地亚哥。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南极洲从这里开始》获得二〇〇九年墨西哥Caza de Letras奖和智利圣地亚哥市奖。《当我们不再理解世界》是他的第三部作品,也是他首部被翻译成英文的短篇小说集,英文版多次入围各种奖项,广受好评。
试读:
距纽伦堡审判还有几个月时,医生给被告们做了次体检,发现赫尔曼·戈林的手脚指甲都被染成了怒红色。他们以为——误以为——这种染色现象是双氢可待因上瘾所致,因为戈林每天都要服用百余粒这种止痛片。据威廉·巴勒斯称,这种药物的效果近似于海洛因,比可待因至少要强上两倍,又有种电光石火的感觉,与可卡因相类。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美国医生被迫要在他出庭之前治好他的依赖症。这事并不容易。
盟军抓获这位纳粹头目时,后者拖着个旅行箱,里面不仅装着他化装成尼禄时所涂的指甲油,还有超过两万片他最爱的这种药物——“二战”末期德国产的这种药,剩下多少,几乎全都在这儿了。他的上瘾并不是个例:整个德国国防军的军粮中都配给有甲基苯丙胺片剂。它在市场上的名字叫作拍飞丁,士兵服用以后就可以一连几周醒着,虽说精神完全是错乱的,不是躁狂症式的愤怒就是噩梦般的昏睡,两者交替进行。
它是如此强劲,导致许多人都经历了止不住的怡悦:“绝对的静默统治着大地,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了,也如此不真实。我感觉自己完全失重了,像在我飞机上方飞行。”多年以后,纳粹空军的一位飞行员这样写道,像在回忆一派恬然的景象、一个宁静的出神时刻,而不是战争中狗一般的日子。
德国作家海因里希·伯尔从前线给家人写过好几封信,叫他们给他再寄点这种药:“这儿很困难,”一九三九年十一月九日,他写信给父母,“我只能两三天给你们写一封信,希望你们可以理解。今天写这封信主要是想请你们给我再寄点拍飞丁。爱你们。海因。”而一九四〇年五月二十日,他又给他们写了封慷慨激昂的长信,在末尾又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能不能再给我弄点拍飞丁?我好有点储备。”又过了两个月,他父母收到的已仅仅是颤巍巍的一句:“可能的话,请再给我寄点拍飞丁。
”如今我们也知道了,德国不可阻挡的闪电战,其燃料正是甲基苯丙胺。而在尝到药片融化在口中的苦味的同时,许多士兵都精神病发作了。
当他们的闪电战最终被盟军暴风雨般的轰炸扑灭,坦克的履带也被俄罗斯的冬天冻结,元首下令毁掉国境内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仅给盟军留下一片焦土。就在这一刻,帝国的最高统帅们尝到了一种十分不一样的东西;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他们给世界唤来的这派可怕的景象最终吓垮了他们自己,他们选择了一条最快的出路,咬碎了口中的氰化物胶囊,进而窒息在这种毒物的杏仁甜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