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英国杰出的自然文学作家、博物学家理 查德·梅比,在 事业巅峰之际,突然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在朋友的帮助之下,他搬到了东安格利亚。广袤而灵动的原野给了他全新的视野和启迪,也唤醒了他被疾病尘封已久的对自然的热爱与激情。
他住在橡木小屋中,与猫咪为伴,他远足、观鸟、探寻奇异的动植物,年过半百他结识了人生伴侣波莉,在爱人的鼓励下,他重新开始写作,万物在他眼中又鲜活起来,他摆脱了抑郁的困扰,重新投入自然的怀抱。他细心观察,尊重和敬畏每一个生命,思考着文化与自然的边界、人类与自然的相处之道。梅比的文字恰如威廉·布莱克的诗句所言“一沙见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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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然中寻求平静,在与自然共情中安抚创伤,是全人类一种共性。但东方是审美主义的,寄情山水,旁观,而不具体观察和介入。西方人,审美之外,还加入科学眼光,具体而微地观察自然对象,以深度介入的方式加强生命体悟,从而发展出一种自然文学流派。《心向原野》就是这种文学方法的优秀结果。在观察中呈现自然之大美,也在这独特的生命力的感知与共鸣中疗愈了自己的身心,并以此实践了一种真正的环保主义。
作者简介:
理查德·梅比(Richard Mabey,1941— )
英国自然文学作家、博物学家,毕业于牛津大学,曾任英国自然保护委员会顾问、英国皇家文学学会会员。他的作品致力于探讨自然和文化的关系,凭借《吉尔伯特·怀特传》荣获1986年惠特布雷德传记奖,《不列颠植物志》荣获大英图 书奖等多项大奖。
《心向原野:自然如何治愈了我》入围英国三大文学奖短名单:惠特布雷德传记奖、英国皇家文学学会翁达杰奖、J. R. 阿克利自传奖。《杂草的故事》《免费食物》《黑暗中的鸣叫》等代表作皆获高度评价。他还是英国广播公司电视系列片《来自乡间的明信片》的总撰稿人和制片人。
试读:
序言 “我”与大自然的具体关系不可替代
熟悉鸟类和植物的英国自然作家理查德·梅比,竟然抑郁过?没错。《心向原野:自然如何治愈了我》(Nature Cure: A Story of Depression and Healing,最早的英文版于2005年面世,多数版本无副标题)这部作品讲的就是他个人抑郁以及在自然中最终康复的过程。
1.世事难料
一位撰写过《免费食物》《描绘自然》《不列颠植物志》《吉尔伯特·怀特传》《杂草的故事》的博物学家,给人留下的是快乐的印象,怎么还会抑郁?这是个问题。我也曾在讲座中吹嘘过:真正的博物者(naturalist)不会抑郁,因为没时间抑郁,没有精力抑郁!
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天真了。抑郁是一种病,科学上至今也没能完全说清其病理。古人言:“生老病死,时至则行。”从动力系统(dynamical system)的角度看,健康好比真理,谁都有机会撞上真理,却不代表可以时时拥有真理、占据真理。现代科技发达,人均寿命显著提高,但是没有说可以万寿无疆,没有说可以压根不得病,更没有保证活着就快活。人的健康由内外两方面因素决定,有些东西个体无法左右。坦率说,人不可能不生病。即使躯体上没啥大毛病,精神、心情上也不可能总是抖擞、舒畅。
世事难料,人体这架“机器”(虽是机械论的糟糕比喻,但也很能说明问题)尽管非常完善,也随时可能出故障。本书中,梅比坦诚讲述了自己在完成人生最困难的作品《不列颠植物志》 、迎来事业巅峰之际,突然患上抑郁症的经历。面对疾病,人到中年、历尽世事的他,还是陷入了惊慌失措。对此我深有同感。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写过《人死观:必然与自由》的杂文,但轮到自己生病,还是放不下,思维混乱。前段时间,我突然发现脖子上长了一个瘤子,越长越大,初期检查怀疑是淋巴瘤,建议尽快手术切掉。如果是那样,死期迫近。再细查,确认不是肿瘤,而是一种尚未有中文名的罕见病,病因科学上尚不清楚,治疗上也没什么好办法,要一直吃激素。激素药很管用,副作用却十分明显;激素药也很便宜,控制副作用的药却不便宜。这恐怕是现代社会的惯常模式:手法管用,但有副作用而且很大很持久。瘤子变小的过程中我迅速发福!稍正规的说法是向心性肥胖(concentric obesity) ,还伴随着气喘、心率加速、骨质疏松。我的一切博物计划都泡了汤,心情不佳,凡事易从负面猜想、臆测。
梅比是自然写作的旗手之一,他的健康状况某种程度上影响人们对公众博物的看法。他恢复了,我也走过最艰难时刻。我如期完成了《崇礼博物散记》一书的收尾工作。在凤凰卫视的一个专题片中,我坐在张家口“汉诺坝玄武岩”的石垄上大致述说了自己生病以及尝试重新链接大自然的过程,还曾开玩笑说:“我不能死得太早,那会令我鼓吹的博物事业减少信用!”复兴公众博物学,动机之一便是应对现代性危机:个体通过更多地接触大自然、了解大自然而解放自己,身心健康地过普通生活。如果我早早over或者抑郁了,岂不是反证博物之路不靠谱?
我用了什么办法?和梅比一样的办法:再入大自然,与大自然重新对话。如今我还在吃药,但药量已降下来,化验指标接近正常。最重要的是,我看世界的眼光、态度又回到从前。我还发展出一个新爱好:看虫子,即开始努力了解有数百万之种的昆虫。我有许多虫界好友,家里也有一些虫子书,但一直没敢涉足。一场大病改变了我的想法,如果真的马上“走人”,竟然只认识太少的虫子,岂不遗憾!于是我重读法布尔和纳博科夫,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对照图书密集地到野外观虫。我的思路很明确,不贪多,目前只在北京境内观察。白天顶着三十几度高温在山上游逛,“夜探”则经常半夜才回家。为此也新添了一些“装备”:昆虫图鉴、耐用的电筒、标本盒、展翅台等。我感受着无穷的乐趣,有着强大的自我推动力。看虫子,我甚至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早晚按时吃药提醒着自己有病) 。我不在乎生命何时终结,要过好现在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