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日本推理小说宗师惊心力作
在悬疑的迷局中揭开离奇伪装,
于得失的缝隙里窥看世事苍凉。
以推理剥落假象的衣衫,用逻辑探视意念的深渊。
“相隔十年,西岛电机株式会社调查科科长秋场文作与野关利江在歌舞伎剧院大厅里重逢了。
当时,秋场文作正在招待公司的老客户。除了他,公司还派来了营销部部长、技术部部长和宣传部部长等人。不,可以说,作为调查科科长的他是排在最末位的角色。”
作者简介:
松本清张(まつもと せいちょう,Seicho Matsumoto,1909年12月21日-1992年8月4日),日本推理小说作家。
1909年12月21日,松本清张出生于北九州小仓市的一个商贩家庭。1950年开始创作生涯,其代表作有《点与线》《隔墙有眼》《零的焦点》《日本的黑雾》《女人的代价》《恶棍》《砂器》《谋杀情人的画家》等,曾经获得芥川龙之介奖等多个奖项。
1992年8月4日,松本清张因肝癌逝世,享年82岁。
松本清张开创了“社会派推理”,与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并为“日本推理文坛三大高峰”。东野圭吾、宫部美雪、蔡骏等悬疑推理小说家皆深受其影响。
试读:
隔十年,西岛电机株式会社调查科科长秋场文作与野关利江在歌舞伎剧院大厅里重逢了。
当时,秋场文作正在招待公司的老客户。除了他,公司还派来了营销部部长、技术部部长和宣传部部长等人。不,可以说,作为调查科科长的他是排在最末位的角色。
“今天晚上会长也来了呢。”消息灵通的宣传部部长第一时间带来了最新消息,“和情妇一起。”
在哪儿呢?开幕后,部长们争先恐后地往前面的观众席上张望。在最前排正中央位置上的,正是西岛卓平那特征鲜明、一半杵在后衣领里的秃头。
西岛卓平是西岛金属工业、西岛电机、西岛化学工业等几个株式会社的会长。他的背驼得厉害。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乌发浓密,身穿深紫色和服,后领折向后方,露出雪白的脖颈,看得出她身材高挑,会长的秃头似乎也就是刚刚能达到女人的肩部。女人不时地转向旁边,像对着孩子一样跟会长说话。
“是麻布那个啦。”营销部部长道。
秋场文作知道会长西岛卓平有四个情人,安排在麻布的鸟居坂住的是其中之一。据说,那女人原本是赤坂酒馆的一个女服务员,经常光顾那家酒店的西岛卓平对她十分中意,一直安排她来服务,最后两人便发展为情人关系。
但是,秋场文作却没有见过“麻布”。他不过是一介科长,没有机会接触号称大独裁者的西岛会长的私生活。岂止接触不到,估计会长都不知道有秋场文作这么个调查科科长。偶尔有个什么大型会议,公司也只是为了凑人数而给他个位子而已。
会长的到场,当然跟当晚的客人接待没有什么关系。在商界威名显赫、在新闻界也以精明强干而成为传奇的西岛卓平,不可能出席旗下公司招待各地经销商的活动。这只不过是碰巧撞上了他私下里来看剧而已。
部长们秘密地展开了一场是否有必要过去打个招呼的讨论,最终因为对方是“微服出行”,大队人马出现不太合适,便只派营销部部长作为代表在幕间休息时去打个招呼。
“会长心情很好啊,让我给各位带个好。”营销部部长微微红着脸报告道。
部长们收到了会长大人的关怀,这细小的感动化作一定程度的兴奋,在大家心中引起了共鸣。
“麻布那位很亲切呢。”营销部部长对会长的情妇做出了评价。
“是的,她是四个当中最好的一个,曾经也是劳苦之人。”
“容貌能排第二吧。”宣传部部长道。
“但是是最年轻的。”技术部部长开口道。
“大约有多少岁呢?”
“二十八九岁吧,顶多三十岁,正是女人如狼似虎的年纪。”
说到这里,部长们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年过七旬的会长那干瘦驼背的身躯,他们不约而同且别有意味地窃笑起来。
秋场文作没有插嘴,唇角漾着微笑,听着他们的话。他并不了解所谓的“麻布”情妇,没有相关知识是无法插话的原因之一,但主要还是因为介怀科长这个身份,不好意思在部长群中出风头。这出于他的自卑。他比任何人都更拘泥于部长和科长这种身份差异,这种拘泥同时也体现了他对部长职位的强烈憧憬。
营销部部长跟调查科科长低声耳语,命他去确认一下演出结束后,要带客人去的宴会安排得怎样了。秋场文作离开座位去打电话。电话机在走廊的一角。
事情很快就办妥了。因为舞台上的表演没有什么意思,秋场文作打算抽支烟,便向大厅里走去。门的后面传出了人形净琉璃的声音。
大厅里有三个客人。两个中年男人正紧靠在一起坐在长椅上,低头商量着什么。秋场文作一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瞅了他一眼,接着又弯下腰,小声聊了起来。
另外一个是女人。她手持一个红色果汁杯,坐在沙发上。她脚下猩红色的地毯和那杯子的颜色并不相称,但是她那深紫色的衣服却十分华丽,与杯子相映成趣。
秋场文作吃了一惊。他对那和服的颜色印象深刻,那高耸的浓密黑发更让他确信了这一点。她是坐在秃头驼背旁边的那个女人,是会长的“麻布”。
慌乱的秋场文作想转身离开,不敢和她坐在一处。虽说她只是会长的情人,可毕竟跟会长高不可攀的权威挂钩。秋场文作是一个对支配着自己地位与生活的权威深怀恐惧的男人。
女人抬头看了看他,表情却发生了变化。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半张着,身体僵在半空,杯子几乎要掉落下来,有几滴果汁恰好飞溅出来,濡湿了地毯。
“吉野先生……”会长的情妇叫道。
吉野是秋场文作的旧姓。
“是利江小姐吗?”
秋场文作哑然失声,眼睛直盯着十年前有过几次交往的女人,一时间愣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唇的特征帮他挖掘出了十年前的记忆,由此导入,各种追忆很快蔓延开去。当时,这个女人还是新宿附近一个酒吧的女服务员。年轻的她总是穿着很快就会起皱的廉价连衣裙。秋场文作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脱下它的男人。
那粗陋的连衣裙与如今他眼前这个若隐若现地露着雪白脖颈的女人的深紫色华丽装束形成对比,其中的联系,他无法说清。更无法说清的是秋场文作和野关利江在那段交往之后的断联,以及十年断联之后的重逢。这十年来,秋场文作不曾记起野关利江一次。
同时,这十年的断联也让野关利江成了西岛卓平的情妇,让秋场文作成了西岛卓平所经营的公司的一个科长。在十年的断联之中,两人完成了这般变化,形成了具有讽刺性的鲜明对比。
“吉野先生一点没变啊,当然,比以前更有风度了。”
昔日的女人用怀恋的眼神仰视着他。
“你也……”秋场文作说到这里,咽了一口唾沫,“不,您现在又漂亮又阔气啊,简直认不出来了。”
野关利江羞赧地轻轻低下头,那副娇态中也表现出了堂堂气派。秋场文作感到相形见绌。
“我刚才看见您了呢。”他稍稍抬起头,对昔日的女人用起了敬语。
“是吗?”野关利江仰起头,又一次睁大了眼睛。
“您在观众席上是和我们会长坐在一起的吧?”
他这是特意费心不让女人主动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同时,又用“我们会长”一词,说明他现在和她所处的位置。不,他把重点放在了这上面。野关利江听了之后,表情果然有些惊讶。
“我现在是西岛电机的调查科科长。”秋场文作急忙补充道。
他不禁点头行礼,不是向昔日的女人,而是对会长的情妇自然而然地行礼。
“哦。”
“请多多关照。”
他又一次认真地鞠了一躬。这个女人肩上仿佛有权威之焰在熊熊燃烧。
“讨厌啦!您这么说话……”女人若无其事的神情中带着一点烦躁,有些慌张地制止了昔日的男人,“真没想到,您会在会长的公司里。”
女人称呼中的“会长”,听起来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虽是同一个词语,秋场文作说出来带着虔敬,她说出来则是带有狎昵的爱称。秋场文作也因这个称呼而感觉到了两人身份地位的悬殊。
“有机会想好好跟您聊聊啊。”野关利江面红耳赤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心神不宁地说道。
“刚才我是说自己不舒服才抽身出来的,会长肯定会马上找我的。”
“您请便,您请便。”秋场文作慌忙说道。
他的腰躬得厉害,让人有驼背会长就在眼前的错觉。
野关利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从腰带中抽出一个小笔记本,用铅笔匆匆在上面写了点儿什么,并撕下了那张纸。
“再见。”野关利江小声说着,迅速将那张纸片塞进秋场文作的手里,然后加快脚步走到了走廊那边。
只剩下秋场文作一个人的时候,他摊开了掌中的纸片。
“(48)32……”
她写下的是一串潦草的数字。“48”是赤坂地区的区号。野关利江写的是自己位于麻布的公寓的电话。
秋场文作有一种突然收到了她家钥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