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这是一组献给记忆的抒情短歌,一本记录着成长经历的少女日记,也是一部献给移民的——特别是那些处于边缘地位的拉丁裔女性的赞美诗。全书共由44个相对独立的短篇构成,所有故事基本发生在一条叫芒果街的芝加哥小街上,它们的记录和讲述者,是一个名叫厄斯珀伦萨的墨西哥裔小女孩。《芒果街上的小屋》英文版在美销量已达500万册,另以十余种文字世间流传,诗歌与小说的混血文字,质朴而优美,平易而启人心扉,十二幅原创插图,清新灵动,梦幻颜彩点缀精灵之书!
《芒果街上的小屋》中文版由陆谷孙亲笔点评,黄梅长文导读,毛尖、沈胜衣、张悦然倾力推荐!让更多的人爱上生活、写作,以及英文……
【名人推荐】
译文文字清通,读来亲切。读完原文,很受感染。是诗化的“成长的烦恼”?是“户外”的“喜福会”?是在怀旧中“等待戈多”?是不露声色的寓言化的女杈宣言?……好像是something ofeverything。 ——陆谷孙,《英汉大词典》主编
“不管喜欢与否,你都是芒果街的”,你迟早要打开这本书。 ——毛尖,作家
这本书所记录的,是从女孩蜕变为女人的过程,是少女时代的最后的段光阴。它像熟透的芒果一般,饱满多汁,任何轻微的碰撞都会留下印迹。据说译者是个隐世的才子,偶有兴致,翻译些自己喜欢的文字,谢谢他。 ——张悦然,作家
汪曾祺、南星对阿索林的两句评语,对希斯内罗丝也是适用的作品, “像是覆盖着阴影的小溪”:其人,有“正视着不可挽救的悲哀的人世间而充满了爱心的目光”。 ——沈胜衣,作家
作者简介:
作者:桑德拉•希斯内罗丝(Sandra Cisneros),1954年出生于芝加哥,因诗歌和小说创作而赢得国际声誉。她曾获得过很多奖项,包括“兰南文学奖”(the Lannan Literary Award)和“美国图书奖”(the American Book Award),她还是“国家艺术捐助基金”(the 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和“麦克阿瑟基金”(the MacArthur Foundation)的受资助作家。希斯内罗丝著作颇丰,包括短篇小说集《喊女溪及其他》(Woman Hollering Creek and Other Stories),《芒果街上的小屋》(The House on Mango Street),诗集《浪荡女》(Loose Woman)、《不择手段》(My Wicked Wicked Ways),以及儿童读物《头发》(Hairs ∕ Pelitos)。希斯内罗丝现居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圣安东尼奥。
译者潘帕,1968年生人生化学博士后,后弃研从实业闲时读书,偶涉艺文著有《虚构即真实》博客一处另译有保罗•奥斯特《神谕之夜》。
试读:
序言:回忆是实体的更高形式
陆谷孙
起先看到译文,文字清通,读来亲切。我又架不住此书责编的穷追猛打,只好请她把原文寄来看看。越一日,果有快递上门,把Sandra Cisneros的The House on Mango Street寄达,薄薄的40页文字,附前后两幅插图,第一幅以黑白色调为主,上有尖顶旧屋,有东倒西歪的庭院护栅,有矮树,有月亮,有黑猫,有奔逃中回头的女孩,清澈的大眼睛,表情羞涩
中略带惶惑;后一幅跃出大片亮黄,俯角下的女孩身影不成比例地拖长到画面之外,画的底部是小朵孤芳,一样拖着阴影。被插图所吸引,我开卷读文字,那原是个“愁多知夜长”的日子,本不想读书写字,可一口气读完这位美墨女作家的中篇,如一川烟草激起满城风絮,竟不由自主地跳出肉身的自我,任由元神跃到半空中去俯察生活:童年、老屋、玩伴、亲人、“成长的烦恼”、浮云、瘦树、弃猫、神话……
我喜欢这部作品,首先是因为Cisneros女士以日记式的断想形诸真实的稚嫩少女文字,诗化了回忆。就像黑格尔所言,回忆能保存经验, 回忆是内在本质,回忆是实体的更高形式。当我读着作品,感到元神跃出肉身时,应验的正是黑格尔的这些话。近年来,随着反对欧洲中心主义思潮的蔓延,美国文坛另类少数族裔作家(尤其是女作家)的话语空间已远非昔日可比,重要性日渐凸现。开始时,他/她们的回忆或多或少无不带有一种蓄积已久的愤懑;渐渐地,正如米兰?昆德拉所言,“在夕阳的余晖下,所有的一切,包括绞刑架,都被怀旧的淡香所照亮”,多元文化业已是一个文化既成事实,少数族裔作家的作品里也开始渗入丝丝的温馨暖意,可以说是以一种mellowness在化解最初的bitterness。我读过也教过美籍华裔的《女武士》、《唐人》、《喜福会》等作品,拿这些作品与Cisneros的《芒果街小屋》作一个比较,上述趋势可以看得比较明白——当然在美华人与墨人的移入方式、人数、作为、地位、对母国文化的认同感等等不尽相同。但回忆成为悲怆中掺加了醇美,从审美的角度看,似更接近“实体的更高形式”,把场景从麻将桌移到户外,视界也扩展了。
我喜欢这部作品的另一个原因是,正像插图中女孩的眼神,始而回眸,最后怯生生地仰望,作品糅合了回忆和等待。美墨聚居区的少女带上她的书远行了,据她说“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撇下的人。为了那些不能出去的人。”(见小说最后三短句)我说“等待”,不说“展望”,是因为像《等待戈多》一样,前一用词拓启了一个开放性的不定阈:忧乐未知,陌阡不识,死生无常,人生如寄;不像“展望”那样给人留下一条光明的尾巴。非此,经验性的回忆无由升华到形而上的哲理高度。笔者渐入老境,虽说一生平淡,也渐悟出“我忆,故我在”和“我等,故我在”的道理。当然,等待什么,那是不可知的。
作品中少数族裔青少年的英语让人耳目一新,本身就是对主流话语的一种反叛。但是,“超短式”的句法(如以“Me”代“As for me”)、不合语法的用语、屡屡插入的西班牙语专名和语词,可以说是族裔的专用符号。除此外,书中英文由音部抑扬和偶押的散韵而产生的韵律之美,简短上口的句子而带来的记诵之便,却使得阅读的过程,同时也可是培养英语语感的一次轻松训练。无怪乎作品会被选作教材,而且受到传统主义文评家的褒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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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街上的小屋
我们先前不住芒果街先前我们住鲁米斯的三楼。再先前我们住吉勒吉勒往前是波琳娜,再前面,我就不记得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搬了好多次家似乎每搬一次,我们就多出一个人。搬到芒果街时,我们有了六个--妈妈、爸爸、卡洛斯、奇奇,妹妹蕾妮和我。
芒果街上的小屋是我们的,我们不用交房租给任何人,或者和楼下的人合用一个院子,或者小心翼翼别弄出太多的声响,这里也没有拿扫帚猛敲天花板的房东。可就算这样,它也不是我们原来以为自己可以得到的那样的房子。
我们得赶紧搬出鲁米斯的公寓水管破了,房东不愿来修理,因为房子太老。我们得快快离开。我们借用着邻居的卫生间,用空的牛奶壶把水装过来。这就是为什么爸妈要找房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搬进了芒果街上的小屋,远远地,从城市的那一边
他们一直对我们说,有一天,我们会搬进一所房子,一所真正的大屋。永远属于我们,那样我们就不用每年搬家了。我们的房子会有自来水和好用的水管里面还有真正的楼梯,不是门厅台阶,而是像电视上的房子里那样的楼梯。我们会有一个地下室和至少三个卫生间,那样洗澡的时候就不用告诉每个人我们的房子会是白色的,四周有树木,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草儿生长着,没有篱笆把它们圈起来这是爸爸手握彩票时提到的房子,这是妈妈在给我们讲的睡前故事里幻想着的房子。
可是芒果街上的小屋全然不是他们讲的那样它很小,是红色的,门前一方窄台阶,窗户小得让你觉得它们像是在屏着呼吸几处墙砖蚀成了粉。前门那么鼓,你要用力推才进得来。这里没有前院,只有四棵市政栽在路边的小榆树。屋后有个小车库,是用来装我们还没买的小汽车的,还有个小院子,夹在两边的楼中间,越发显得小了。我们的房子里有楼梯,可那只是普通的门厅台阶,而且房子里只有一个卫生间。每个人都要和别人合用一间卧房--妈妈和爸爸、卡洛斯和奇奇、我和蕾妮。
我们住在鲁米斯时,有一回学校的嬷嬷经过那里,看到我在房前玩楼下的自助洗衣店被用木板封了起来,因为两天前刚被洗劫过。为了不走掉生意,主人在木头上涂抹了几个字:"是的,我们在营业"。
"你住在哪里呀?"她问。
"那里"我说,指了指三楼。
你住在那里?
那里。我不得不朝她指的地方看去--三层楼上,那里墙皮斑驳窗上横着几根木条,是爸爸钉上去的,那样我们就不会掉出来。你住在那里?她说话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那里我住在那里。我点头。
于是我明白,我得有一所房子。一所真正的大屋一所可以指给别人看的房子。可这里不是。芒果街上的小屋不是。目前就这样,妈妈说。这是暂时的,爸爸说。可我知道事情是怎样的。
头发
我们家里每个人的头发都不一样。爸爸的头发像扫把,根根直立往上插。而我,我的头发挺懒惰。它从来不听发夹和发带的话。卡洛斯的头发又直又厚。他不用梳头。蕾妮的头发滑滑的--会从你手里溜走。还有奇奇,他最小,茸茸的头发像毛皮。
只有妈妈的头发,妈妈的头发,好像一朵朵小小的玫瑰花结,一枚枚小小的糖果圈儿,全都那么拳曲,那么漂亮,因为她成天给它们上发卷。把鼻子伸进去闻一闻吧,当她搂着你时。当她搂着你时,你觉得那么安全,闻到的气味又那么香甜。是那种待烤的面包暖暖的香味,是那种她给你让出一角被窝时,和着体温散发的芬芳。你睡在她身旁,外面下着雨,爸爸打着鼾。哦,鼾声、雨声,还有妈妈那闻起来像面包的头发。
男孩和女孩
男孩和女孩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男孩在他们的天地里,我们在我们的天地里。比如我的弟弟们。在家里,他们有很多话跟我和蕾妮说。可是到了外面,他们就不能被人家看见和女孩说话。卡洛斯和奇奇是彼此最要好的朋友不是我们的。
蕾妮还很小,做不了我的朋友。她只是我的妹妹,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挑选妹妹,你只是就那么得到了她们,某些时候她们就像蕾妮一样到来。
她不能去和法加斯家的孩子们玩,要不然,她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既然她跟在我后面来了,她就是我的责任。
有一天,我会有一个我自己的、最要好的朋友。一个我可以向她吐露秘密的朋友,一个不用我解释就能听懂我的笑话的朋友。在那之前,我将一直是一个红色气球,一个被泊住的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