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9日，史蒂夫·乔布斯穿着其标志性的黑色高领毛衣、蓝
色牛仔裤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大踏步登上苹果世界产品展销会
（Macworld）的舞台，发表为时20分钟的年度主题演讲。在开始之前，
他稍做停顿，好像在整理思路。
“每隔一段时间，一种革命性的产品就会出现并改变一切，”他
说，“那么，今天，我们要推出三种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品。第一个是
可触摸控制的宽屏iPod，第二个是革命性的移动电话，第三个是突破性
的互联网通信设备。简而言之，一个iPod，一个电话，一个互联网通信
设备……
“你现在明白吗？这不是三个相互独立的设备，而是一个设备，我
们称它为iPhone。”
“今天，”他补充道，“苹果公司将重新定义电话。”事实确实如此。
“你来自哪里？”
“加利福尼亚，洛杉矶，好莱坞。你呢？你来自哪里？上海？”
在乔布斯做出承诺后近十年时间里，我匆匆忙忙地在上海浦东机场
与这个城市的商业区之间奔波，司机不断地将他的手机透过塑料隔板递
给我。我们就这样用一款翻译软件进行交流。
“不，不是上海，我来自杭州。”
在烟雾的笼罩下，上海的霓虹灯变得柔和起来。从这里望去，地平
线看起来像是电影《银翼杀手》的屏幕截图一样：华丽的，在看似灰色
烟雾的弥漫中扭曲的摩天大楼在优雅地隐去。
我们之间的谈话听起来生硬而不自然，但是大部分内容还是可以理
解的，谈话内容从他晚上过得如何（还不错）到他开了多久的出租车
（8年），然后又谈到这个城市的经济状况（越来越不景气）。
“小道消息说会好转。但是，情况还是一样，没起色。"Siri女性语
音播报助手说道。司机启动汽车时，行驶的速度非常慢，近乎爬行，这
时车子正好行驶在高速公路的中间，我紧紧抓着安全带，一辆辆汽车从
我们身边飞驰而过。
“房子，买不起。”我点点头，他再次加速。
真有趣，我心想，我在上海与他人开始的第一场对话——在这里，
成千上万技术娴熟的工人组装并输出iPhone——也是借助iPhone而得以
实现的。
在一次没有无线网络的跨越大西洋的航行中，我焦虑难耐，在长达
几个小时的飞行中，我一直盼望着能快一点用上我的iPhone；我口袋里
的手机压抑得就像是一个即将爆发的黑洞。你或许知道这种感觉：每当
你把手机落在家里或者陷入没有信号的境地时，这种没有手机的感觉会
让你感到焦灼难耐。这时，手机就是一根救生索。我很想回家，于是我不得不挤时间跟妻子和我那两个月大的儿子通过视频联系，更别提看邮件、推特、新闻或是做别的事情了。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设备怎么就成了人们新的生活中心？它
是如何帮助我们消磨时光，让事情看起来像是十年前科幻小说那样的？
怎么就能把一个通晓全球语言的翻译装进口袋里？它是如何成为我们最
离不开的那个设备的？
我曾在上海花费一年的时间来努力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
通常来说，激进文明的变革不会总是迅速而悄然无声的，它们往往
会以某种方式发生。但是，智能手机却在几年时间里悄悄地完全占领了
世界市场，而我们却几乎没有察觉。以前，我们只有在家或在工作的时
候才能使用计算机，而如今，我们能带着它去往世界各地，同时还可以
使用互联网、直播间、交互式地图、固体成像相机、谷歌、流式视频、
近乎无限地选择各种游戏、Instagram（照片分享）、优步、推特以及脸
书——这些平台在大约两届总统任期的时间内就对我们该如何交流、赚
钱、消遣、恋爱、生活等方方面面进行了重新整合。这里的“我们”是指
美国人民，其中拥有智能手机的人从2007年的10%增加到了2016年的
80%。
这一变革从一开始就将iPhone变成了消费性电子产品界最耀眼的明
星，它是整个零售界的明星。这种地位不会被改变，不，即使这样说也
低估了它。从这一点来看，iPhone或许真的是所有资本主义的顶尖产
品。
霍雷斯·德迪尤是技术行业的分析师兼苹果专家，2016年，他列出
了各种类别中的一些畅销产品。顶级汽车品牌，丰田花冠：4300万台；
最畅销的游戏机，索尼游戏机：3.82亿台；排名第一的系列畅销书，
《哈利·波特》：4.5亿册；iPhone:10亿部，这可是一个10位数的数
字。"iPhone不仅是畅销手机，也是畅销的音乐播放器、畅销的相机、畅
销的显示屏和畅销的计算机。”他总结道，“简单来说，它是有史以来最
畅销的产品。”
它还在不断吸引更多人的眼球。据尼尔森说，美国人每天盯着屏幕
的时间长达11个小时。据估计，有4.7个小时都是花在手机上。（这样
一来，就只有5个小时的清醒时间是留给那些更加传统的生活方式：吃
饭、锻炼、在家与公司之间奔波。）如今，85%的美国人认为移动设备
是他们日常生活的核心部分。你可能觉得自己在使用手机上所花的时间
够多了，但是，英国心理学家所做的研究表明，或许你使用手机的时间
是你所认为的两倍。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几乎不会让手机离开
视线——这种附加的依恋前所未有。“选择一个自己会一直带着的新设
备，这种可能性在过去几乎为零。”研究移动技术的历史学家乔·艾格说
道：“衣服——旧石器时代出现的东西。在这之后人们发明了玻璃。然
后是手机。能够上这个名单的东西很少，如果想要手机上这个排名，那
么，它就必须成为几乎全世界人们都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