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 不可告人的犯罪狂想,大开眼界的毒杀百科
贪婪,爱欲,信仰,权谋……
东洋鬼才涩泽龙彦,以毒药之名书写文明的暗面
☠️ 编辑推荐
◎ 以小见大的“毒药学”小书
本书论及毒药的分类与分类法变迁、毒杀事件的原因归纳、解毒剂的发明与发展、各式各样的投毒方法……十三篇文章,以 时间为经,以“毒药”为纬,编织出小而繁复的文化史壁毯。
◎ 科学与巫术角力的文明史
从古代博物学著作、草本书中记载的奇妙现象,到现代化学、生物学、医学的实验与论争,作者将毒药的发展作为人类历史的一个侧面,投射出“神”的隐退与“人”的崛起。
◎ 荒谬与猎奇的毒杀案件
古罗马的权力斗争、瓦卢瓦王朝的宫闱秘事、毒药学家争论不休的百年悬案、扑朔迷离的报头新闻……细说从古至今的代表性毒杀事件,带领读者走入历史迷雾之中,探寻投毒杀人的心理动因。
◎ 文学作品的暗黑灵感之源
上至荷马史诗、下至现代推理小说,爬梳文学作品中的投毒事例,在莎士比亚、萨德、巴尔扎克、大仲马的作品中,一瞥毒药的魅影。
☠️ 内容简介
《毒药手帖》是一本以“毒药”为主题的西方文化史研究散论。全书主要围绕毒药的演变和历史上以欧洲为主的毒杀事件,逐篇谈及了古代巫术,古罗马—中世纪政权更迭的秘密,毒杀者的性别、职业和心理特征分析,文学名著中毒杀桥段的史实由来,医学解剖对法庭判决的影响,近现代生物化学的发展对解毒的促进作用与反作用等等。
作者简介
涩泽龙彦(1928—1987),小说家、幻想文学翻译家、美术评论家。他自主翻译萨德侯爵、巴塔耶等作家的作品,致力于将西方社会中的文化与思想暗流介绍给日本学界,自己也进行充满暗黑色彩的幻想文学创作,被誉为一代暗黑美学大师。
余梦娇,厦门大学日语系学士、文艺学硕士。译有《原来如此的对谈》(河合隼雄VS 吉本芭娜娜)、《用电影燃尽欲望》(园子温)等。
试读:
古人早已知
图1 击退恶龙的希腊英雄
“毒药”这个词,总是强烈牵引着罪犯以及浪漫主义犯罪小说爱好者的心。人们认为它拥有某种魔幻而魅惑的余韵。
记得中学一年级时,一位英语老师曾借王尔德的著作来说明“押韵”的意思。她告诉我们有一篇名为“Pen, Pencil and Poison”的作品,标题就以“P”为“头韵”。如人所知,这篇王尔德所写的评传以“绿色研究”为副标题,主人公既是纤弱的艺术爱好者,又是恐怖的毒杀惯犯。该人物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名为“威恩莱特”(Wainewright)。
威恩莱特在自己精美的戒指中藏入印度产的马钱子(nux vomica),利用这种晶体状毒药在庭园和城堡中杀害了自己的舅父、岳母,又为了1.8万英镑的保险金杀害了妻妹和养父。犯下如此多罪行的威恩莱特,是个货真价实的毒杀狂魔。
当然,少年时代的我对王尔德的作品尚不熟悉,但从英语老师口中倾泻而出的那个带有魔法般音韵的标题——“Pen, Pencil and Poison”,确实决定了我日后的趣味和美学,种下了一颗无限延伸的梦幻之核。
其实就算暂且不提我的个人经验,“毒药”这个词也从古代开始就和魔法、巫术关系密切。听说女巫就热衷使用天仙子(Hyoscyamus niger)、颠茄(Atropa belladonna)、曼德拉草、乌头(Aconitum)、金莲花草(Trollius hondoensis)等植物。在科学的死因鉴别方法尚未确立的时代,某人的离奇死亡经常被认为和恶魔、巫术有关,因而被视作巫师的男女常常要为这类死亡事件负责。
其实,此类事件离我们并不遥远。能够证明我们人类精神中寄生的迷信力量是何等根深蒂固的事件,近来也时有发生。1958年10月,德国北部发生了农民毒杀自己女儿的案件,其理由竟是“早产的女婴会成为女巫”这样的迷信思维……
人们普遍认为投毒者以女性居多。这也是统计学上难以改变的事实。法国著名作家莫里亚克(Mauriac)的小说《苔蕾丝·德斯盖鲁》(Thérèse Desqueyroux)中有这样一幕:女主人公苔蕾丝在旅馆房间里拿起针,对准照片中男子的心脏,猛地扎出了一个洞。这一幕展示了古往今来的女性投毒者共有的眩晕心理,直截了当地证明了“毒杀”就处在古老咒术的延长线上。
据《利特雷辞典》中的条目,“毒”是指“可以通过皮肤、呼吸系统、消化系统进入动物体内,损害器官组织,甚至危及生命,造成突然死亡的物质的总称”。
这个定义当然有讨论的余地,不能说在科学上绝对正确。从希腊的迪奥斯科里德斯及古罗马的普林尼至今,不同时代的毒药研究者,留下了从各自角度出发的毒物定义。
投毒的方法,也随着时代和地点的不同而具有各自的奇异特征。将粉末状毒药藏在戒指的宝石部分,趁对方不注意撒入饮品中;将液体状毒药涂在针尖上,趁握手时刺入对方的皮肤;在对方会接触到的卡片、钥匙上,事先涂抹毒药等一系列巧妙的方法,在混乱的文艺复兴时期甚至被当作权谋术数的艺术而普遍存在。
手套、长靴、衬衫,甚至书籍都可以染毒。传说查理五世的儿子——奥地利的唐·胡安(Don Juan de Austria)就因染在内衣上的毒药而死。
蒸气也经常被用于投毒,阿维尼翁教廷的克雷芒七世,就因为吸入火把中的砷散发出的毒气而死。
德意志皇帝亨利七世,以及路易十三的谋士——黎塞留枢机主教,均因弥撒时食用了有毒的圣餐面包而死。或许这些会被视作罕见的事例,但事实并非如此,著名的波吉亚家族的僭主和拜占庭帝国的女皇可都把这种渎神行为当作家常便饭。
甚至还有把毒药藏进灌肠器里的做法,那不勒斯国王康拉德和路易十三就是这样被杀的。他们的直肠黏膜上残留着砷毒。萨德的《恶德的荣光》 中就写到一位痴迷灌肠的那不勒斯国王,这想必是从历史事件中获得的灵感吧。
根据19世纪的毒药研究者弗朗丹(Flandin)的说法,古代埃及法老会将体内涂了毒药的女性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敌人。这些女性因为长期食用微量毒药,已经拥有免疫力。她们和完全不知情的敌人接吻后,对方便必死无疑。亚历山大大帝就曾从印度的统治者那里收到过一位人工培养出有毒体质的美女。
生殖器也是传播毒药的通路。一则有名的传说称,活跃于布匿战争时期的罗马大将卡尔普尔尼乌斯(Calpurnius)就用沾了毒药的指尖爱抚阴蒂,利用妻子杀死了数人。教宗英诺森十世的御医、意大利人保罗·扎克基亚(Paolo Zacchia)的《法医学诸问题》(Quaestiones medico-legales,1660)中记载,那不勒斯国王拉迪斯劳(Ladislao)遭仇家设计,“生殖器感染情妇体内的毒药”而惨死。
哪怕只是概览一番欧洲的宫廷历史,也会发现上述这类怪异、猎奇、隐秘的毒药使用法。
法国药学界的鼻祖雷内·法布尔(René Fabre)教授所著《毒药学研究序说》中对投毒者的犯罪动机进行了分类。这个分类很有意思:
家庭纷争 43%
复仇 9%
母亲亲手毒杀幼童 24%
谋财 9%
通奸 10%
恋爱受阻 5%
法布尔教授还补充道,投毒者中有70%为女性,犯罪地点一般为乡村。当然,这套分类不包括意外事故和自杀。
毒杀者中有70%为女性,这一重要事实足够引起我们的关注。男性一般不会被这样的杀人方法吸引,甚至在面对敌人时还会避免使用毒杀。从历史上来看,有名的毒杀者也几乎都是女性。中毒后的死亡相对来说比较缓慢,使用毒药的女性经常出身贵族、容貌姣好、举止优雅,而且,她们还拥有才智,因此就给男性带来了更大的恐惧和战栗。
针对女性毒杀者的制裁案例不胜枚举,然而其中很多在犯罪史上留下了让人焦躁的谜团。根据19世纪末的毒药研究者布鲁阿代尔(Brouardel)的调查结果,虽然毒杀的主要动机大致可以归类为情杀和遗产纠纷,但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案件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动机,以至于完全无法分类说明。
这类犯罪如果不联系到施虐性的快感,或者一时兴起的“犯罪艺术”,就无法解释。满嘴谎言、虚荣心强烈的性冷淡女性所特有的那种冷静、精巧的预谋和病态的残忍,也必然伴随着这样的犯罪。
生活在17世纪,在法官面前自白称“我为名誉而杀人”的布兰维利耶侯爵夫人(Marquise de Brinvilliers)就是一个典型。19世纪时为了快感杀死二十八人的埃莱娜·热加多(Hélène Jégado)案,以及为了一点微薄的保险金就给一百多人投砷毒的范·德·林登(van der Linden)案,皆是人们无法相信由女性所犯的异常案件。(案件详情将在后文展开。)
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对毒药怀有特别兴趣以致犯下杀人罪的女性们,反过来又都极力否认一些毒杀之外的小罪,比如诈骗、勒索、盗窃。这大概是虚荣心作祟吧。另外,为了博取同情,她们一般会主张自己受到了迫害,无奈之下才犯下罪行,试图掩盖自己是偏执杀人狂这一事实。她们会在法庭上装作突然激动而不省人事,或者被神经症折磨,以求给法官留下一个无罪的印象。
当然,她们中确实有真正的歇斯底里症患者,以蒙特斯庞夫人(Madame de Montespan)和范·德·林登等为例;也有一时冲动而犯罪的情况,以埃及艳后为例。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们中的大部分人确实有精神变态的倾向,诱发了感觉和情绪的错乱:有的完全没有悔恨之意,以小阿格里皮娜(Julia Vipsania Agrippina)和凯瑟琳·德·美第奇(Catherine de Médicis)为例;或者完全不关心判决,以拉·瓦森(La Voisin)和安娜·玛利亚·茨旺齐格(Anna Maria Zwanziger)为例。
确实,让犯罪得以成功的坚强意志和冷静规划,在她们那些优秀的男性合作者身上也可以看到,以尼禄、罗伯特·达图瓦(Robert d'Artois)、钟表匠佩尔(Pel)为例。但即便如此,女性投毒者还是有其独特之处,比如无法抑制说谎癖(mythomania)之类的冲动,以埃莱娜·热加多为例;对撰写回忆录和匿名信件抱有奇妙的热情,以布兰维利耶夫人、拉法热(Lafarge)夫人为例。另外,值得特别说明一番的是,她们中的很多人都是从偷盗这项小罪踏上犯罪之路的,以拉谢尔·杜邦和奥拉明德(Orlamünde)伯爵夫人为例。
萨德在《恶德的荣光》中就描绘了这样一位女主人公——朱莉埃特:
我在口袋中放着装有毒药的小盒,还精细地变了装。我从公共步行广场出发,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在抵达卖春屋之前,悠闲地经过了好多地方。我将那不祥的夹心糖果,不加区别地分给了所有的人。尤其是小孩子选中时,我那邪恶的心绪最为激动。借此,我试着确认自己所犯的重大罪行。前几日,不幸落入我残酷陷阱的一家,门口横放着棺材。欢喜的火焰简直在我的血管中奔流……我不禁觉得自然之神因为需要我,才让我体会到了如此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端喜悦。
留下大量毒药相关文字的作家,除了萨德(《冈日侯爵夫人》)、大仲马(《基督山伯爵》)以及福楼拜(《包法利夫人》)以外,还有英国的莎士比亚。有很多评论称他精通16世纪的药学。他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就详细描写了售卖毒药的药铺;《哈姆雷特》中登场的父亲亡灵言及那“诅咒人的蛇毒”;《麦克白》里女巫的大锅中盛有“蝾螈之目青蛙趾”这些在作者的时代很是珍贵的药物;在《李尔王》和《亨利四世》中都曾准确描写过老鼠药的毒性。
据说最早的毒杀事件,是建造尼尼微城的亚述王尼诺斯(Ninus)被妻子塞弥拉弥斯(Semiramis)谋杀的故事(公元前2世纪)。塞弥拉弥斯是一位强势的女王,生性奢侈,兴建了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圣经》对于毒药的记录很少。或许是因为游牧的犹太民族对毒药缺乏兴趣吧。在《旧约·申命记》中,有“怕你们中间有恶根生出毒草和茵陈”这样的表达;《新约·启示录》第8章记载:“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这星名叫‘茵陈’。众水的三分之一变为茵陈,因水变苦,就死了许多人。”由此可见,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苦味的植物就是毒药了。
有一则传说,称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突然发疯奔向荒野,四肢着地前行,像牛一样吃草。或许,这就是吃了茵陈的根部而中毒的后果。
相反,波斯一直都有在料理中下毒的故事。根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克特西亚斯(Ctesias)的说法,波斯国王阿尔塔薛西斯二世(Artaxerxes II)的母亲帕瑞萨娣丝(Parysatis)想杀死可恨的儿媳斯妲特拉(Stateira),便将一只鸡分为两份,自己吃掉一份,让儿媳吃掉另一份,成功将其毒杀。她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仅在菜刀的一侧涂上毒药。
中近东诸国中,毒药学最发达的当属炼金术的发祥地古埃及。有说法称,图坦卡蒙(Tutankhamun)之所以会不到二十岁就死去,就是因为对他崇拜阿蒙神感到不满的僧侣和军人相互勾结,毒杀了这位法老。如果结合第十八王朝崩溃前的无政府状态,这样的说法也并非毫无根据。
确实,托特神的祭司们掌握着王国内的隐秘势力,也知道通过蒸馏法从水果的果核中提炼“氰化氢”的方法,似乎经常会以此对付暴君或与僧侣阶层意志相悖的君主。上流阶层又很习惯进行催吐或灌肠,很容易被下毒。